他妹妹的信摆在那儿,在桌子上,仿佛在责备他。他为怠慢了这封信而觉得羞愧,于是拿起信,做好思想准备,听取远在天涯的字迹潦草的妹妹的训斥,受一小时罪。大概是少校离开上校家一小时之后吧,迈克尔爵士没做亏心事,正在睡安稳觉;格洛维娜按平常的习惯,已经用许多小纸条把黑色的鬈发缠好;欧多德爵士夫人也进了楼下的洞房,上了床,把蚊帐塞好,遮住了她那倩影;这时司令部院子大门口的卫兵看见月光下杜宾少校朝这房子疾步跑过来,脸色非常焦急。他跑过哨兵身边,奔到上校卧室的窗口。
“欧多德——上校!”杜宾一迭连声地叫道。
“老天爷,是‘烧’校!”卷着头发的格洛维娜从窗口伸出脑袋说。
“怎么回事,杜勃老伙计?”上校说,他以为兵站失火了,或者司令部来了开拔命令。
“我……我必须请假。我必须回英国去……去办最紧急的私事。”杜宾说。
“老天爷,发生了什么事!”格洛维娜心里想,满头卷发纸跟着颤抖起来。
“我想动身——现在——今天晚上。”杜宾接着说。上校起了床,到外面来跟他说话。
杜宾小姐那封半路交叉的信里有个附言;少校刚才在读其中一段,大意是:“我昨天坐车去看望你的老朋友奥斯本太太。你知道,他们破了产,住的房子很寒酸,从她的棚子(比棚子好不了多少)门上的铜招牌看来,塞先生已成了煤炭商。那小男孩,你的教子,的确是个俊小子,虽然有点儿要强、冒失、脾气犟。我们按你的意思关照过他,把他介绍给他的姑妈奥小姐了。奥小姐很喜欢他。他的爷爷——不是破产的那个,他对孩子疼爱得很——而是拉塞尔广场的奥斯本先生,也许会对你朋友的儿子、他那刚愎自用的儿子的儿子软下心来。阿米丽亚不会不愿意让他走的。寡妇不再伤心了,就要嫁给教会的一位先生,就是布隆普顿的一位副牧师宾尼先生。这亲事不般配。不过奥太太也上了年纪了,我看见她有好多灰白的头发——她兴致很高,你的小教子在我们家吃得太多了。妈妈问候你。你亲爱的安·杜宾。”